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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嚒嚒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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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意從車上下來的時候, 剛好面前有一尋常報童從他面前經過, 將報紙遞給剛喊了一聲‘買報’的路人。

等報童收好路人給的錢準備繼續吆喝的時候, 身上傳來好聽的聲音,“小孩兒, 來份報紙。”

報童歡快的答應了一聲‘好嘞~’歡快的轉過身去, 一眼就看見一身淺色西裝站在哪兒的宋意, 先是一楞連忙滿臉堆笑的小跑, 微微點頭哈腰,頗為伶俐,“宋三少, 您一樣來一份?”

宋意微微一笑,“行,那就一樣來一份吧。”頓了頓後微微疑惑,“你怎麽知道我是誰。”

報童一面將每一份報紙抽出來整理好, 一面笑著應聲, “三少您真是開玩笑, 我見天兒在這兒賣報, 每天都要見您進出公司,哪兒能不知道您是誰。”

說得也是。宋意聽了, 笑著點點頭, 從報童手上接過報紙後將錢一給, 就進了宋家公司的大門。

從進公司到自己辦公室,一路不斷有人道早。宋意也一一笑著點頭回覆,等進了辦公室後將門關上宋意才低頭從好幾份報紙中挑出他真正要看的‘星月’報, 一面朝辦公桌後的椅子走去,準備坐下來好好看看。

雙腿交疊,背舒適的靠在椅背上,抖一抖手上的報紙,輕車熟路的翻到第二版面,版頭赫然印著‘第七個人’的標題。然後下面是作者的署名。

“……噗。”

宋意看著寫了‘蘇老爺’三字的作者名,再配合聯想一下蘇夢縈那小模樣,怎麽都覺得好笑。

也不知道當初她是怎麽想到取這樣一個名字的。

眼眸微斂,長而直的睫毛半垂,唇輕抿略帶笑意。一目十行的從油墨報紙上掃過。

雖然上面的內容他早在更早之前見過手稿,但也絲毫不影響他再透過報紙看見一模一樣內容時的津津有味。等快看完時,門從外被人敲響。

“請進。”宋意視線依舊停在報紙上,一面揚聲。等門外的人推門而入後,才擡起眼來,並將報紙折好放置一邊。

來人是跟了他快半年,當初由宋先生派給宋意的副手之一,“三少,下午臨時有個會,和我們原訂的外出時間撞上了,你看是不是將時間?”

宋意聽了,探身翻看了一下放在辦公桌桌面右手邊的臺歷,上面他記錄了簡單的行事歷安排。一面查看的同時,一面開口詢問剛進門的副手,“下午是什麽會?”

“是關於煙土方面的。”副手頓了頓又說,“這半年近一年來的禁煙情況北平城方面明面上是不錯的,但內裏……總之這次也是上面專門找商會主席、重要股東們開了會,率先通了個氣。我估摸著下午大少也應該是說這件事。”

禁煙這件事雖在一年前全國各地的就開始陸陸續續的展開了,剛開始的時候確實也取得了不錯的成效,各地一時間為之一清。

但早年前的動蕩和戰亂實在影響太深,煙土在那時也成為了各路人馬發放糧餉、賺錢買軍火的最大商機。為了得到更多的錢財,當時很多各自為政的當地土皇帝都會打著‘鼓勵開荒’的旗號,實際上卻是強迫種地的人們強行種植罌粟。

甚至到現在,吸食煙土在大部分眼裏依舊是一件習以為常,非常普通的事。

上癮?這抽煙、喝酒也上癮,怎麽沒見也把這兩樣給禁了的?

甚至有那麽一小部分自詡‘文人’‘藝術家’的人,將這種禁煙土的行為調侃的形容為‘危險的糖’,而這一調侃,完全是因為白糖也曾經因為會導致人身體出現問題則被某些國家嚴禁過,但後來還不是不了了之,被稱為‘合法的毒藥’。

也許過不了多久,這煙土又會成為‘合法的糖’也說不定?

所以除了最嚴苛的時期眾人收斂了一些外,沒過多久又有些故態覆萌。甚至根基深厚的直接悶不吭聲的又重新開始營業,只不過換了個招牌而已。

這也是為什麽半年前宋意被蘇夢縈看見進了煙館的原因。

而民國號稱言論自由,隔三差五的就能看見某某不入流的小報上又刊登了某位傳說中很有名氣的‘文人’抨擊當今政府的文章。往往自詡自己就是舊時代不畏強權,正直廉潔的言官,對社會現狀痛心疾首,對當今的各種瞎政令更是痛心疾首。每每痛心疾首到無以覆加的時候,只好‘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的用自己唯一擅長的技能大書特書。

希望自己這些忠言能稍稍起到那怕一點點的作用。

要是能聽,也老感欣慰的點頭表示孺子可教。如被當做耳旁風,也只能無奈的長嘆一聲世道混沌了。

頗為‘世人皆醉我獨醒’,很是憂國憂民。

但偏偏又是這麽一群身上長滿了傲骨和不屑於向俗世妥協的‘文人’、‘藝術家’們率先違反‘禁煙令’,甚至有些人認為這也不過是和煙癮酒癮類似的東西罷了。

當今著實有些大驚小怪。

有幾次無意聽到這種言論後,蘇夢縈還和他私下感慨過‘有些人並不是讀了很多書,就不是傻子’,那嫌棄的表情配上快飛上天的小眼神兒讓宋意覺得蠻好笑。隨即呼嚕了她的頭發一通,笑著回答,“但這也不是你這個學渣覺得驕傲的事兒。”

“……”蘇學渣哼哼唧唧的翻著小白眼打掉他的手:╭(╯^╰)╮

真正的文人、當代大家們,是絕對不會像那些人似的拎不清的。所以時不時的就會通過具有權威性,有影響力的報紙呼籲大家一起去抵制這個害人的東西,剔除掉這個會毀家滅國的毒瘤。

雖有一定的成效,卻依舊喚不醒裝睡的人。時間長了也難免讓人感到沮喪。

就在這個時候,‘蘇老爺’的《第七個人》開始刊登,開篇郊外破爛小屋的鬼魅,裏面時不時傳來似人非鬼的隱約嚎叫都讓看的人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而隨著有人陸續離奇慘死,警察廳高處長臨危受命,責令半月內必須偵破此案。

立下軍令狀後,高處長就再一次的,在讀者眼裏都已經習慣,抱著調侃的心情透過字裏行間的詼諧形容詞,在腦海裏幻想高處長將自己吊兒郎當的副手‘花爺’從酒樓、歌廳、舞廳、茶館,甚至是廢棄的閣樓裏給找出來。

猶如一只在‘花爺’身上安裝了雷達裝置的德牧軍犬一般。

就連讀者到了後來也開始津津有味,興致勃勃的開始猜測著在下一個案件裏嗎,高處長會將‘花爺’從那個角旮旯揪出來。

就連宋意和蘇家其他人也一樣好奇。

但蘇夢縈這個鬼丫頭總是笑嘻嘻的不老實,大家也只能等到她的手稿才能知道。但相比外面那些還抓心撓肺必須得多等幾天的讀者來說,自己已經非常幸運了。

有段時間,聽說坊間還專門開了個‘花爺這次會被處長從哪裏揪出來’的賭局。但也只是道聽途說並未真實。

只是這也算間接的證明了‘蘇老爺’現在寫的東西受讀者喜愛的程度。

也因為這一點,蘇夢縈這次的新故事裏,畫了大量的筆墨去描繪吸食煙土後,後期那些人的慘狀。原本只是想試試,卻沒想到真的起到了作用,硬生生的嚇住了一些人,雖談不上見煙土色變,但也產生了一定的心理陰影,反射性的有些發怵。

多年後,一位已經成為了物理界非常權威的學者在一次非常重要的頒獎晚會上致辭,就提到了這件事。

【我到現在也並不知道這位先生當時用那樣的描述,是為了讓故事變得更加生動鮮活,還是真的有警示世人的意思。但我能有今天的成就,能站在這裏都多虧了她那些恐怖的,令人感到惡心和詭異的描寫。

因為當時我正處於某項研究的瓶頸期,那時的一位‘文人好友’聽說了我的困境後就專程給我送來了上好的煙土,說是有激發靈感,有助於喚醒沈睡中思維的效果。

我記得,我將東西放在右手邊,已經按照朋友信上教導的方法將膏至於火上烘烤,並填裝上。……但我那時決定先看看報紙,再試試這個在我‘文人友人’嘴裏充滿了神奇魔力的聖物。

……現在。我非常感謝我當時先拿起了報紙,也非常感謝那位‘蘇先生’所有惡心的,甚至令人作嘔反胃的每一個字。

因為在看完報紙後,我就將我已經放在書桌右手邊的害人東西給扔掉了。

幾天後,我憑借著自己的努力,終於攻破了難題,走出了困境。

——而這,也是我為什麽會在後來專門針對染上煙土癮進行研究的重要原因。

沒有哪位‘蘇先生’,就沒有今天的我。無論他的舉動是有心還是無意,我都充滿感激。這份感激使我想要回報,和幫助更多的人。

昔日蘇先生以文傳道。

今日,我亦願以事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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